每年的3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零歧视日”,今年的宣传主题为“人人有权利,人人享健康”。长期以来,艾滋病被冠以“超级瘟疫”的名号,以至于人们谈“艾”色变,甚至害怕与艾滋病人接触。生活中人们对艾滋病受影响群体的冷漠、误解、恐惧和歧视,会给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带来沉重的心理负担,会阻碍感染者主动接受医疗和干预服务,使他们的健康权益得不到保障,也会增加艾滋病传播的风险。
为切实提高艾滋病防治知识的知晓率,消除公众对艾滋病感染者的歧视。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驻华办事处传播与全球倡导官员魏向楠、榆林市卫生健康委疾控科科长高婷婷通过榆林市传媒中心《直播榆林》节目,分享关于艾滋病零歧视日的一些知识,让我们一起了解歧视原因,消除大众对艾滋病感染者的歧视。
【录音采访嘉宾】魏向楠 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驻华办事处传播与全球倡导官员
【现场嘉宾】高婷婷 榆林市卫生健康委疾控科科长
每年的3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零歧视日,这个节日是什么时候提出来的,当时的提出背景是什么?
魏向楠:好的,感谢主持人的提问,也感谢榆林综合广播给我这个机会来介绍零歧视日。那么,我想先简单介绍一下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是1996年成立,总部在瑞士的日内瓦,是唯一一个以单一疾病命名的联合国机构。我们的使命是领导全球的艾滋病应对工作。在成立的当年,我们就在中国成立了办事处。我们在中国的工作主要围绕3个领域展开:第一个是国家支持,主要是帮助中国实现2030年终结艾滋病的目标;第二个是高级别联络,主要是帮助中国与全球卫生平台的合作;第三个是全球推广和特别倡议,主要是支持中国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伙伴关系,促进中国的南南合作和参与全球卫生外交。
零歧视日其实和中国还挺有缘份的。最早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在2013年提出设立零歧视日的动议,并在联合国表决通过,正式成为联合国官方的一个纪念日,定在每年的3月1日。2014年,我们正式启动第一个零歧视日,地点就在北京。时任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执行主任米歇尔·西迪贝专程赶到北京和中国的艾滋病领域的合作伙伴一起拉开了零歧视日的大幕。这充分体现了联合国对中国的艾滋病防治合作的重视,对中国伙伴关系的重视,也是相信中国可以在终结艾滋病的联合国可持续目标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说到零歧视日的含义是什么,为什么设立这样一个日子?首先,歧视问题是一直阻碍艾滋病防治的一个最主要障碍。特别是在近几年,医学的发展使得艾滋病成为可防可控的慢性病,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只要坚持服药就可以控制住病毒,生活质量和寿命都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但是艾滋病疫情在全球范围内仍然严重,大家可以看一组数据:2022年,全球艾滋病病毒新发感染130万,艾滋病相关死亡人数63万。艾滋病仍然是人类面临的最严重的公共卫生危机。这些主要都是歧视造成的。歧视对艾滋病疫情造成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需要卫生服务的人不敢接受治疗,他们躲起来,不想被指指点点,不想遭人白眼,以及恶语相向。他们本来可以通过及时检测和治疗而避免感染的,但是由于歧视,治疗被延误或放弃。我们是想通过这个日子来倡导和呼吁大家不要歧视,我们需要针对的是病毒不是人,就像新冠疫情期间,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我们的敌人是病毒不是人。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为了推动全球艾滋病反歧视倡导工作,将每年的3月1日确定为世界艾滋病零歧视日,旨在呼吁人们支持此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让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受到与病患同等待遇,努力消除对艾滋病的歧视和偏见。
今年世界艾滋病零歧视日的宣传主题是“人人有权利、人人享健康”,这个主题有什么含义?
魏向楠:每年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都会确定一个零歧视日的全球主题,就像每年的世界艾滋病日一样。那么,今年的3月1日是第10个零歧视日,我们看到的中文主题是从英文翻译过来的,直译是“只有保护每个人的权利,才能保护每个人的健康。”虽然全球已在保护人权、迈向平等方面取得了很大进步,但是歧视和不平等现象距离我们想要实现的目标差得还是挺远的。在很多国家,仍然有针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重点人群的惩罚性法律,他们的权利无法得到保障,这些都阻碍了艾滋病疫情的防控。在这里,我特别想感谢榆林市卫生健康委和疾控中心,以及榆林的各医疗单位为了保障感染者的权益,做了大量的工作,成为国内的表率。中国是全球38个承诺消除针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污名和歧视的国家之一,同时也签署了全球艾滋病防治的政治宣言以及艾滋病全球战略,只有把政治承诺转化为实际行动,终结歧视和污名,保障感染者和重点人群的权利,才能实现2030年终结艾滋病的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
什么样行为算是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歧视?为什么出现这样的歧视行为?
魏向楠:其实我刚才也提到了几种歧视行为,小到指指点点、恶语相向,更严重的比如大打出手,对感染者和重点人群进行暴力殴打,这些现象在很多国家都有。另外,我们说的艾滋病相关歧视需要重点关注6个领域:社区、职场、教育、卫生、司法和应急。和中国相关的主要是前5个,中国有政策法规保障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权益,且政府也在大力推进,但是仍然有一些地方落实的不是很好,比如我们会在媒体上看到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被辞退、被退学、被拒诊,这样的新闻。这些都是歧视。这些歧视对感染者造成直接的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以及经济上的损失。造成歧视的原因主要是不了解和无知。对艾滋病病毒不了解,对艾滋病疫情不了解,形成固有的观念和印象。任何人都有可能感染艾滋病病毒,它不针对某一特定人群,所以把艾滋病进行道德绑架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我们一直在科普和倡导,让更多的人认识艾滋病。
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歧视有什么危害?
魏向楠: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歧视会严重影响艾滋病防控。歧视会导致恐惧,阻碍了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主动寻求如何保护自己和他人的信心,不敢进一步寻求检测,从而加剧艾滋病流行。即可能形成这样一个恶性循环:歧视→不敢检测→发现不了→传染他人→新发感染者更多。我们有数据显示歧视带来的后果,从全球来看,每8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就有1个因害怕感染状况被暴露而回避治疗;剥夺女孩获得教育、医疗服务的权利将导致每周有4000名少女和年轻女性感染艾滋病病毒。另外,有惩罚性法律的国家重点人群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几率是其他国家的数倍。这些都严重阻碍了终结艾滋病目标的实现。
关于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权益保障方面,我们中国的法律法规有规定吗?
魏向楠:有的,比如中国的《艾滋病防治条例》就有明确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歧视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艾滋病病人及其家属。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艾滋病病人及其家属享有的婚姻、就业、就医、入学等合法权益受法律保护。
艾滋病毒怎么传播,我们生活中和艾滋感染者握手、拥抱、进餐等等,有可能感染艾滋病毒吗?
魏向楠:艾滋病的传播途径是非常明确的,就只有三种:性传播、血液传播、母婴传播。大家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在生活中的一般接触是不会传染艾滋病的,比如在一起工作、上学、居住、用餐、饮水、睡觉,包括共用餐具、水杯,一起游泳洗浴,拥抱、握手、礼节性接吻,或者咳嗽、打喷嚏、蚊虫叮咬、吃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做的食物等等这些日常接触都不会感染艾滋病。
艾滋病毒的传播途径明确,生活中的正常接触是不会传染艾滋病的。您刚才提到艾滋病毒可以通过母婴传播,那么感染艾滋的妇女可以生下健康的宝宝吗?
魏向楠: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是可以生下健康的宝宝的。女性感染者在良好的抗病毒治疗后可以正常怀孕,不会通过性行为将病毒传染给他人。建议有生育计划的感染者夫妻双方可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进行备孕生育。
我们经常在网上看到U=U,什么是U=U?对我们消除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歧视有什么意义?
魏向楠:U=U是近些年在国际上已经达成的共识,HIV感染者按规定接受抗病毒治疗后,血液中如果6个月以上测不到HIV病毒量或病毒有效抑制,并且持续保持时,HIV感染者经性行为方式将HIV病毒传染给其阴性伴侣的传染风险为零,即“不具传染力”,即测不到病载=不具传染力(undetectable equals untrans-mittable,U=U)。
U=U共识的提出,利于科学防控,减少HIV的传播,U=U有也利于减少与HIV检测相关的焦虑,减少拖延就医,激励HIV感染者开始和持续接受治疗与护理,以保护他们自身及其伴侣的健康、性生活与社交生活。但是,即使如此,我们仍然鼓励安全性行为,全程使用安全套,因为安全套还可以预防其他经性传播的疾病。
一个人感染了艾滋病毒,就会很快发展成艾滋病吗?
魏向楠:不会的,一个人从感染艾滋病毒到到发展成为艾滋病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称之为潜伏期,一般2-10年。如果感染艾滋病毒后,快速启动治疗并保持良好的依存性,感染者可正常生活工作,与非感染者寿命没有太大差别。
咱们榆林市在消除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歧视和保障感染者权益方面采取了哪些措施?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
高婷婷: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是病人,需要全社会的关心关爱。我们榆林一直坚持落实“四免一关怀”政策,努力消除对感染者和病人及其家庭成员在就医、就业、入学等方面的歧视。
为了保障感染者的正常就医权益,我们出台了保障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平等就医权益八项措施,创新开展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就医友好医院挂标行动,就是医疗机构在大厅显眼位置、网站、公众号承诺本医院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就医友好医院,不歧视、不拒诊,关心关爱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医务人员个人还签订了不拒诊、不歧视承诺书,友好对待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承诺书在去年世界艾滋病日的时候也进行了全网公布,这些都是为了创造了良好的医患互信氛围,进一步改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就医环境。同时我们在2022年设立了全国首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就医权益保障热线0912-3886536,如果感染者遇到就医困难,比如拒诊,可以通过拨打我们的保障热线求助。
为了更好的保障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抗病毒治疗,我们创新出台了全国首个艾滋病抗病毒治疗定点医院管理规范,开展定点医院规范化建设,建成了榆林市第二医院、靖边县人民医院两个“一站式”关爱中心,感染者从挂号、候诊到完成采血检测、诊断、报销缴费、取药等均可在关爱中心内“一站式”完成,“一站式”关爱中心的建成,既缩短了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就医等候时间,又有效降低了感染者因在医院各区域办理业务而导致的隐私泄露风险,患者就医体验大幅提升。
同时,一些新的艾滋病抗病毒药品我们榆林都纳进了医保目录,感染者可以通过医保报销,可以花较少的钱就可以吃到效果较好、副作用较小的抗病毒药品。另外,我们还在落实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一对一”关爱措施,为感染者配备一个关爱人员,每月随访了解感染者身体状况、服药情况,开导和劝解感染者积极治疗,按时服药,鼓励感染者建立起对未来生活的美好信念。
很多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生病后,不知道去哪里看病。在榆林,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看病应该去哪里?
高婷婷:这个问题也是大家普遍关注的问题,大家应该听说过艾滋病定点医院,很多人甚至很多医生也认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要去定点医院看病。这个想法是错误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看病包括两种情形,一是抗病毒治疗,二是常规医疗服务。艾滋病的抗病毒治疗定点提供,其他常规医疗要全面可及。各地指定的艾滋病定点医院就全称是艾滋病抗病毒治疗定点医院,从名称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些医院是负责抗病毒治疗的,我们榆林有7个抗病毒治疗定点医院:榆林市第一医院绥德院区、西安交大一附院榆林医院、定边县人民医院、靖边县人民医院、子洲县人民医院、神木市医院、府谷县人民医院。除抗病毒治疗相关的医疗服务外,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其他疾病就医需求,各级各类医疗机构均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为感染者提供医疗服务。拒绝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提供医疗服务本身也属于违法行为。
今年的世界艾滋病零歧视日,榆林做了哪些工作?
高婷婷:今年的世界艾滋病零歧视日,市预防控制艾滋病领导小组办公室印发了《关于组织开展2024年“世界艾滋病零歧视日”宣传活动的通知》,宣传时间为一个月,从3月1日至3月31日,大家这段时间应该也看到了,各单位网站、公众号都在推送艾滋病零歧视相关的文章、视频,我们就是通过广播、电视、报刊、杂志等主流媒体和“两微一端”等新媒体平台,持续推送艾滋病零歧视宣传信息,交通场站、居民社区、工厂、工地、校园等场所,也通过拉横幅、播放宣传视频、摆放宣传材料、设置咨询台、开展专题讲座等形式,宣传普及艾滋病防治知识,引导大众正确认识艾滋病,消除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歧视。
同时,全市各医疗机构在这一个月期间,医院内外各类电子大屏、电视机滚动播放共建无歧视医疗环境、U=U公益片等宣传视频,医务人员都佩戴红丝带,医院内还举办各类讲座,宣讲艾滋病最新诊疗进展、U=U共识、感染风险红黄绿灯理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权益保障、相关法律法规等,在大厅等人员流动和聚集较多的地方开展免费咨询检测、发放安全套等活动,向大众和就诊患者科学普及艾滋病诊疗发展现状、传播途径和预防措施,打消他们的疑虑,引导他们消除歧视,平等对待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下一步榆林计划从哪些方面继续采取措施保障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权益、进一步消除歧视?
高婷婷:下一步,我们将继续深入落实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权益保障,加大宣传,提升公众知晓率,消除歧视。一方面继续加强抗病毒治疗定点医院规范化建设,7个定点医院均建成“一站式”关爱中心,提高感染者抗病毒治疗效率和就医体验,更好的保护感染者隐私,持续深入友好医院挂标行动,让医务人员和感染者建立起牢固的信任关系,同时充分发挥感染者就医权益保障热线作用,听取感染者就医困难诉求,积极协调解决感染者就医困难问题,切实保障感染者就医权益。另一方面,我们持续向医务人员推送最新的艾滋病防治知识,加强医疗机构人员的艾滋病防治知识培训,让医务人员充分了解艾滋病已成为艾滋病并不可怕,已成为一种可防可控的慢性疾病,从根本上消除医务人员的盲目恐慌,积极接诊感染者,为感染者提供优质的医疗服务。同时,我们将积极宣传艾滋病防治知识,提升社会大众对艾滋病的认知,倡导大家科学认识艾滋病,放下过去那些盲目的恐慌,消除歧视。
您觉得榆林近些年在保障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权益、消除歧视方面做得如何,下一步应从哪些方面加强?
魏向楠:我觉得榆林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的建议是继续这样做下去,把科普和倡导传播得更广、把好的做法铺得更开,让各行各业都了解艾滋病,都不歧视。
关于消除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歧视,我们该如何行动?
魏向楠:不歧视是需要发自内心的,基础就是对艾滋病的了解,有正确的价值观。如果你是一名教师,请不要歧视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学生,让他和其他学生一样学习、玩耍;如果你是一名用人单位的领导,请不要歧视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员工,让他们发挥所长,实现理想;如果你是一名医生,请不要拒诊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让他们接受治疗,拥有健康身体。其实感染者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能得到和别人一样的对待。我们可以做到。
高婷婷:歧视来源于不了解,希望大家积极学习,了解艾滋,科学防治,消除对艾滋的恐慌,消除对感染者的歧视,让感染者和我们一样共享健康。
在此我们呼吁所有人都可以放下孤立与偏见,放下歧视与冷漠,对身边的艾滋病感染者多一份理解和关心,让他们和我们一样共享阳光,畅快呼吸,快乐自足地生活、幸福美满地微笑。摒弃偏见,放下歧视,自尊自爱,善待彼此。愿每个人都可以被看见、被听见、被理解、被包容。让我们携手共建健康平等、零歧视的世界!